辞书界通行一种说法,称一部词典出版问世之日,即其内容陈旧老化之时;于是又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行规”:一部规模较大的辞书,每经十年左右,有一次修订或增订。《英汉大词典》出书至今,已逾七个春秋,应该有点续下文的动作了。
社会各界对《英汉大词典》的评价尚好,认为收词量大,查得率高;译名和释文比较准确;辞源说明慎简实用;例证丰富,译文精当;若干附录颇有新意。当然,批评意见也听到不少,归纳起来,主要集中在《英汉大词典》编者对第二手参考书,尤其是某几种英美词典,倚赖过甚,“独立研编”的方针因而体现不够,甚至——有人极而言之——难以体现。鉴于读者对《英汉大词典》的用途功效基本认可,我认为暂时不去逐条修订全书(发现错误“挖版”修正当不在此列),采用新词补编亦即增订的办法,既补母本之阙,使词典内容凸显时代特色从而提高实用性,又进一步体现“独立研编”的既定方针,似较得计。事实上,《韦氏三版》这样的大词典自1961年以来也是这样做的。
辞书编纂是个因袭性很强的领域,鄙友、美国南密西西比大学的Freder?icDolezal博士因而戏称,古往今来编词典的人乃“一代代的剽窃大王”(asuccessionofplagiarists)。或许是作为对这种因袭性的反动,不甘泥滞窠臼,我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编写《新英汉词典》时亦即本人作为编词典匠人的“学徒期”开始,就对英语中的新词、新义和新用法发生了历久不衰的兴趣,甚至认为只要敏于猎奇,勤于追踪,一个异族人对外语首先是其词汇领域中发生的新变化,常常是旁观者清,领悟不一定比一般的本族人迟钝。
正是出于这种兴趣,基于上述信念,从《英汉大词典》事竣之日起,我就酝酿补编:先是手工劳动,1995年起借助电脑,先后与国外重要英文词典编辑和出版机构或个人接通电子函件并设立网上主页,尤其得到了北美辞书学会ThomasCreamer先生始终如一的支持和帮助;先是单枪匹马,1996年开始陆续吸纳于海江、高永伟和李洁三位少壮参与,经共同努力,终于集成这册《英汉大词典补编》。补编收录了大多出现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的英语新词、新义、新用法约3500条以及旨在征义、昭显用法或提供社会、文化等各方面背景信息的例证约9000条,例中80%以上为编者直接从英美报刊及因特网采集筛选所得。
应当说一说,毕竟编者都生活在英语环境之外,除去鄙人,三位少壮迄未造访英美,因而从建立语库到选词择例再到定名译,补编工作挑战性之强是不言而喻的。但我们四人好歹还是把补编的任务对付下来了,特别是将长而又难的英文例句译出来了,自问也还不致太过失真离谱。虽说“不忮不求”可称《英汉大词典》的传统,虽说词穷句蹇之际时感自己渺小,我们对这集补编的工作还是基本满意的;而我尤为于、高、李三位在工作中渐渐养成的Single-mindedsee(专注)、like-mindedness(契思)和dictionary-mindedness(词典头脑)感到骄傲。